A. Alley

　没有枪声。枪口也没有吐出火舌。

　Zapp对着虚空猛然挥出血刃的红光一斩，恐怕不是因为瞥见了什么或者猜中了什么吧。毫无疑问只是直觉的作用。就连Leo也只是勉强捕捉到Zapp那红色的刀刃撞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而粉碎的一瞬而已。

　与此同时，巡逻人员的身影也身首异处地倒了下去。Zapp收拾对手时的刀法，即使是Leo也几乎难以看清。

　用血捡起针状的子弹仔细端详着，Zapp评论道：

「电磁射针枪……对超能力用装备吧。射程烂得可以，但一般的防弹衣可挡不住呢」

「不管怎么样我们现在也都是白身吧」

　努力把眼神从倒死在地的恐怖分子身上别开，Leo嘟囔道。与还有几份狼狈的Leo不同，Zapp嘴角已经挂上了吊儿郎当的微笑。

「所以这事儿成了啊」

「这人什么破格的乐观精神」

　即使不刻意用特殊的视力去一一确认，Leo也能感觉到整个仓库中都有气息在向这个地点集中。

　明明一开场计划就崩盘了。Zapp还是自顾自地燃起了气势。

「不就回到最初安排了吗！　全速突入，逢敌必杀，整个打穿，人救出来！　差不多划拉划拉不就得了，就这么一个小不点组织！」

　说得好像莱布拉自己不是一个小不点组织一样。

　一刀打发了又陆续赶过来的三个敌人后，Zapp顺势砍开了眼前的道路。

　不，用推的就能推开的门当然没有特意去砍的意义。Zapp这一刀直接落在了其他地方。

　仓库的外墙沿着复杂的几何图案哗啷啷地断裂开来，崩落了一地。

　玩偶屋一般完全展示出内容物的建筑物内一共有着几十名恐怖分子。

　因为外墙不打招呼地突然消失，这帮人多少错愕了几秒。

　然后所有人的视线都转移到了正站在院子当中，此刻最为抢眼的两人身上。

　自然就是Zapp和Leo了。

　不论是不禁脚下一软的Leo，还是一旁不慌不忙地举起了深红的刀刃的Zapp，都成为了大量次第抬起的枪口指向的目标。即使指向各自的数目多少有点差别，但对于被当成靶子的人来说也已经足够多了。

　Leo不禁再一次这样想道。

　因人而异，也会有人称之为坎坷的命运吧。

　明明想要付之一笑的，甫一开口漏出的却只是出于痉挛的怪声。

　但是。反而。果然——

　也只能笑一笑了。

　冷静下来想想，Zapp的行动已经算是最佳方案了。

（不，要说最佳果然还是太勉强了……）

　至少不会是最糟方案。或者说总归好过一边玩捉迷藏一边反击。那样做固然更安全，但敌人也会快速根据应急预案做出反应的。他们会一边迎击入侵者，一边把器材和堕落王全部转移走，敌方干部也会趁乱逃走。

　所以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Leo一边这样说服着自己，一边冲进了仓库里。虽说一整面墙都已经被拆掉了的状况下，很难说还有什么里外就是了。他一边把握住视野内所有敌人的位置，一边找出了通往关押地点的道路。

　多亏有Zapp在身后大闹，大多数敌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了那一边。Leo猫着腰，沿着通道奔跑着。努力不引起注意，也不被四周交织着的五颜六色的碎片击中。

　虽然称呼上暂且叫做通道，实际上并不是用墙壁划分出来的，而是层层堆叠着的集装箱之间留出的间隙。集装箱也在不断地被击中，打飞，劈开，每一击都令里面装着的杂货像纸屑一样飞舞起来。

　几十个全副武装的男人手握精良的军备级别的武器，演出着硝烟与火舌的交响曲。而沐浴着炮火，在其中心大闹着的Zapp便是总指挥了。虽说眼下是演奏者随性发挥，指挥反过来去迎合节奏，这一点倒是与通常状况完全相反。在四面八方暴风雨一样席卷而来的炮火中，他一个人翻转腾挪全力奋斗着。

「可恶——！！」

　令Leo不得不分出神去关注留在外面的Zapp的战况的最大威胁，正是来源于Zapp那波及着数十米的范围的挥转不休的血刃。纵横捭阖，甚至从远超预想的疯狂角度——物理上本没有超过三百六十度的角度，但Zapp的刀法却某种程度上使之实现了——不仅是敌人，集装箱也被绞得四分五裂。让人不禁产生在电风扇的扇叶间探险的心境。

「呜哇！」

　Leo一个趔趄，绊倒在了地上。

　上方传来像是西瓜被一劈两半时一般的闷响。抬起头来看向脚边，压缩混凝土的碎块带着深得令人惊讶的锐利刻痕四下散落着。

（应该不会是刻意的吧……）

　明知对方根本没有那个余裕，这个念头还是不禁在他心头一转。

　他爬起身，重新拔起了脚步。一路上不断利用集装箱遮挡绕过匆匆而过的敌方部队。战斗仍在不断激化着。能在初次造访的陌生道路中灵活穿行，事先收集的情报和这双眼睛可以说功不可没。但不管计划如何顺利，掉以轻心终究还是大忌的。

　他顺利侵入了内部区域，附近也没有发现任何敌人。

「找到了！」

　与一直以来的所见不同，不是用集装箱一个个划分出，而是本身就由一整个大型的集装箱组成的房间。门也上了锁做成了牢门的形状。

「开门方法的话……」

　像刚才那样玩笑一般的假锁再怎么说也不会有第二个了。门上的电子锁结结实实地锁着，也远非密码认证这种简单的结构。看到有类似磁卡读取口的部分，应该是有专人保管着卡片钥匙的那种吧。

（不过再怎么说我也找不到没见过的卡片钥匙啊）

　锁的确是很结实，但是集装箱却只是普通的集装箱。然而再怎么粗劣到底也是金属，不会是随便捡根棒子撬几下就能弄开的程度。在附近找找有没有炸药可以爆破……不行不行，会波及到里面的。

「……之前好像说过什么对超能力用装备来着吧」

　Leo灵机一动，开口念叨着。

　和一般的对人武器不同类型的装备。既然有和对人武器不同，能轻易打穿装甲的品种的话，说不定也能找到能安全地切开金属的品种。

　他寻找起了装备的储存仓库。幸运的是距离并不远，穿过两个集装箱距离的通路就能到达。而且或许是由于战斗中的慌乱，库门正大开着。

　进到仓库中之后，他翻捡了起来。刚才见过的电磁射针枪，尺码可调节的全身护甲，也能找到最普通的手枪。

　打开了一个其貌不扬的黑色皮箱后，他发现了一把单独存放的匕首。这把匕首只消一眼便可猜到不是什么寻常的东西。刀柄上不仅接着一大块电池，甚至还附着一些电子部件，整体上看起来很像是一个付款终端。

　电池的电力似乎还很充足。拿起匕首，战战兢兢地按了一下刀柄上的按钮之后……。

《警告。请甩刀刃接触要切割的物体。等侍3秒》

　刀刃上浮现出了光。但内容上似乎出现了错别字。难道是中国制造的吗。不过要真是中国制造的本身也是问题事件就是了。

　抱着姑且一试的心理，他把刀刃抵在了一旁看到的全身护甲上。刀刃上的文字也变成了倒计时的数字。3……2……

　才刚显示到2，护甲就叮！　地一声变成了两段。

《感谢您对本产品的利甩。佣金巳顺利丛指定账户扌》

　一瞬间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吉利的文字，但因为刀身太短，还没显示完全就消失了。

「应该……行吧」

　判断出问题不大之后，他绕回了原地。

　他绕到集装箱的侧面，挑选了尽可能不会影响到内部的角落，把刀刃抵在集装箱壁上，带着祈祷般的心情按下了按钮。

　3……2……1……(没有响应)(重新启动)……2……1……

　这个过程前后重复了三次，Leo终于在壁上划开了一个洞。但是第三次结束时，刀刃上显示的内容却和之前有了差别：

《账户佘额丕足支付佣金。按约将以300年强制劳动亻》

　从稍远的地方似乎传来了「呀啊！」的悲鸣声和叮叮咣咣嘎吱嘎吱咕扭咕扭的凄惨打斗声。在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之后，Leo还是把匕首扔在了地上。

　踏入集装箱之后，由于内部有LED灯照明，甚至比外面还要更明亮一些。五米见方的区域内整整齐齐排列着各色机械，全部都井然运转着。风扇和水冷在密闭空间里反复回响的蜂鸣声使人几乎要产生来到了什么施工现场的错觉。

　一个人影被捆绑在正中的椅子上。那人被塑料绳牢牢捆着，头上甚至还插着几根电极。

　幸好并不是被动了什么往头盖骨里插进什么东西的手术，只是单纯接触式的探测器，很接近那种用来测定脑波变化的类型。

　果然是堕落王。脸上戴着同样的面具。不过说是同样，也只是名人周边店里就有的卖的那种便宜货罢了。考虑到甚至还有自己用卡纸剪了一个就算了的堕落王，这一个已经算是装备比较精良的了。

　虽然被面具遮住了大半边脸，为了接上那些电极还有半边头发被剃光成了阴阳头，变得有些难以辨认，但这的确是一名少女，看起来似乎只有高中生年纪。因为失去了意识，所以一动不动。

　虽然装置无疑都在运行着，但是因为四下没有显示器，完全猜不出是在做些什么。但保持这样下去，对少女的健康来说怎么想都只有坏处，Leo三下五除二，把那些电极都拔了下来。

　少女堕落王一开始毫无反应——

　然后突然猛地醒了过来。

「什么呀！怎么回事呀！」

「咦？」

　不知是否注意到了睁大眼睛的Leo，还被绑在椅子上的女孩只是疯狂地挣扎着。见她再这样下去搞不好会弄伤自己，Leo慌慌张张地回去捡起了刚才丢在一边的匕首，这次没有按下开关，只是普通地用刀刃挑开了塑料绳。

　重获自由的女孩把面具向上一推，四下张望着。脸上满是困惑不解的表情。

「这儿是哪儿呀……？　什么啊。你是谁!?　有变态啊！」

「不，等一下。我只是」

「妈妈！　妈—」

　突如其来的，如同电池断电一样，女孩脸上的表情消失了。

　然后，她慢慢地，重新把面具拉了下来。

　当Leo因担心会再生什么变故而特意把匕首丢到排列着的机器后面时，她已经站起了身，从椅子边迈开了几步。

　还清了清嗓子摆定了姿势。

「哈—哈哈哈！　贵安啊。今天可实在是无聊得紧。你呢？」

「咦，我吗？　我倒没有……」

「是吗是吗。那就再好不过了。不过今天你会死哦？　接下来就是今天的游戏——」

　是堕落王。

　Leo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刚刚是怎么一回事？）

　虽然只有几秒，但刚刚有一瞬间这女孩的意识无疑是她自己本人。明明迄今为止，还没听说过哪个被变成了堕落王的受害者还能够恢复原状的。

　紧接着，Leo猛然回过了神。他一把攥住女孩的手腕：

「总之，我们先从这里逃出去吧。」

　咣！　地一声巨响，集装箱整个摇晃起来。

　不过声音虽然大，但当两个人开始往外跑时震动已经是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了。明明冲击实际并不怎么强烈，上方的集装箱壁却开始向下滑落起来。露出平整的切断面，掉了下来。

　应该是Zapp吧。是还在交战中吗。不过。

（为什么切起来甚至比和恶魔定下了契约的匕首还利落啊……）

　这样一来从集装箱里出去也不必像刚才那样费工夫了。

　不过这倒不是问题的重点。

「得赶快想办法逃出去」

「逃出去？　人生是不落幕的逃脱剧。又有谁能真正逃得了呢」

「那种事怎样都好！」

　他拽着对方的手腕，刚想加紧步伐。

　一声枪响，一颗子弹落在了脚边。

「你们……是什么人」

　他扭过头，眼见一个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壮年男性正举着一把手枪，双眼恶狠狠地剜着自己。

　看到对方的年龄和架势，Leo心下顿时分明这是个多少有些地位的家伙。这人的年龄作为喽啰来说多少有些太大了。应该是指挥官或者别的什么干部级别的人物吧。

　男人的视线转向了他身边的少女堕落王。

「被放出来了吗。怎么会。格命的最后希望居然」

「早就没有希望了。你们已经满盘皆输了。现在投降的话——」

「投降!?　帝国几时有过慈悲这种东西吗！」

　亢奋中的男人举起了枪。他的手明显颤抖不已，根本不可能好好瞄准。然而相应的，这样一来，弹道也会变得难以预测，拿手的扰乱视觉也变得意义不大。Leo自己倒是怎么都能设法躲开，但要一并带上身边的堕落王的话……

「哟。安安」

　倏忽间，Chain的身影一闪而出。她握了握男人的手，又消失了。

「………？」

　一头雾水的男人低头一看登时傻了眼。手枪早已不翼而飞了。

「古怪的伎俩。你们也是魔导界的同行啊。是堕落王的手下……？」

「不。我只是」

「闭嘴！　小人！」

　男人根本听不进Leo开口，自顾自地怒鸣起来。他从怀中掏出数个智能手机和平板电脑，其中不知为何甚至还混着计算器和卷尺，将这些东西宛若打牌一般在面前一字排开。

「术士之间就用法术来对话吧。尽管尝尝我等计算表达式魔法的厉害吧！」

「说什么用法术来对话，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先开的枪」

「住口！　以古戈尔普勒克斯规模展开(Live At The Googolplex)！」

　男人手指敲击手机屏幕，似乎启动了什么应用程序。话音刚落便登时有了变化。画面破碎，生着长长的脚的虫状物从其中涌现而出。

　虽然不清楚这法术与手枪相比究竟厉害了多少，Leo现在却完全没有任何危机感了。毕竟眼下早已有了足够多到充分的迹象。

　首先，直到刚才为止还那么激烈的战斗声已经完全平息了。

　其次是Chain也已经到了。

　当魔导师接着去启动下一个程序时，似乎听到他有低声念叨「咦？　这个月的流量已经用完了吗？」，也只能说是人总有这种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时候吧。他最初召唤出来的怪虫已经被Zed从天而降的三叉戟插死在了地上。其实多少还是维持了一段交锋，那刺针状的翅膀甚至还确实伤到了Zed，或许真的是其实还蛮强的法术吧。

　当Zapp一脚把狼狈地按着计算器键盘的男人从背后踢翻的时候，战斗便算是正式告一段落了。男人被用血法的细丝捆着，押在了一边。

　Leo快步奔向大口喘着气的Zed。

「Zed先生！　你是注意到了赶过来的吗！」

　转过脸来的Zed咕哝道：

「……不，都变成规模这么大的骚乱了的话」

　转念一想，虽然之前是为了请他不要引起骚乱才拜托Chain去找他的，但是真的演变成这样的大骚乱后的确是像现在这样赶过来帮忙了更好一些呢。

「不过，其实有我一个就足够打发了吧」

　用脚踢蹬着翻倒在地的魔导师，得意洋洋的Zapp鼻子眼见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然而Zed丝毫不留情面地堵了回去：

「请不要忘记了还有我从反方向截下了半数的敌人这个前提」

「可不—。背后放倒人谁不会呢」

「说到底还是你那一侧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好吗。不然的话其实可以更快地和Leo君合流的。」

「啰嗦。还不是半路上撞上的那个像是干部的老手太难搞了。那个从地底下突然冒出来的恶心玩意把我拖住了，结果没把那家伙干掉。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见Zapp歪着脑袋思忖，和他稍微隔开一段的Leo开口说：

「一直想下去又会犯困的，请别再没完没了地想下去了」

「……倒是也没所谓」

　这样说着。

「那，撤了？」

　Chain重新出现了。刚才应该是为了把握状况而去查看四周了吧。

　嗯—，Zapp也应和着。

「也是。好麻烦，接下来就甩给警察吧」

「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魔导师尖声怒鸣，然而那声音宛若被掐灭一般立刻中断了。

　以一种极其稀松平常的态度，Zapp的食指直接抵在了魔导师的眼球上。

　从Leo的视角看去，可以发现边缘尖利的指甲既阻住了魔导师眨眼，又完全没有伤及眼球分毫，只是恰到好地轻轻接触着。光是能做到这一点，就已经足够展现出水准了。

　Zapp这样回答已经连呼吸都屏住了的魔导师：

「不知道会来得更好。不想加入那些变成尸体的同伴的话」

「我说。那孩子怎么办？」

　一脸无聊表情的Chain突然提起了堕落王。

「哈—哈哈哈哈！」

　戴着面具的少女其实一直在滔滔不绝。只是打从刚才起就一直没人理睬她而已。

「为世界献上消遣与崩坏！　还不尽快奉上余兴节目吗。本日为破坏秩序而精心准备的狂宴……嗯……口叼电灯泡头槌选手权大赛如何啊。先边搞着边再考虑吧」

「嗯—……」

　在场的全员都一时陷入了思索。

「就这么扔在这儿不管的话好像是有点那个哈」

　环视了一下四下的惨状的Zapp抓搔着脑袋。把警察叫来让他们接手这个烂摊子倒是正好，但是又不能留人在这里说明状况。搞不好再给扣上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罪名就不妙了。

「既然有家的话送回家不就得了。要调查这么个来历不明的家伙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总让情报系统那边做杂活的话，事后可是要被抱怨的」

「啊—，真是帮没人性的薄情鬼啊」

「如果刚才那句话是在指我的话，有些人就要当心，不要哪天早上起来发现自己胃里有只小孩鞋子了。虽然做个手术就能取出来，过后要怎么跟医生解释就很值得期待了」

　听着三人唇舌往来，Leo突然心思一转。

　他冷不丁开了口：

「……你们想对这女孩做什么？」

　这话不是奔着身边的三人，而是奔着地上那个恐布份子的魔导师去的。

　虽然不至于真的忘掉他，但是一来二去的确实差点忽略这家伙了。从状况来说，把这个少女弄到这里来的果然还是这些恐布份子吧。出于某种目的。

　在不清楚这个理由的情况下，果然不能随便决定怎么处置这个少女。

　大概是根本没想到居然还会再被搭话吧。虽然被Zapp捆得动弹不得，魔导师还是竭尽全力地做出了一个惊讶的表示。

「为什么认为我会回答啊」

　见魔导师装模作样岔开话题，Zapp出面吓唬起来：

「组织都被捣毁了，你人也在这儿绑着，接下来惯例就是问讯监狱走全套吧。你们办事的伎俩，资金的来源，还有私底下那些路子，一桩桩一件件，不是早晚都得给抖落清楚吗。现在稍微透露这么一小件，不自由的下半生就能过得舒坦很多的，何乐而不为呢」

「这我可就不划算了。我把握的可是一个惊天大秘密。拿来交换的筹码至少也得是释放——不」

　男人的眼睛一亮。

「和我联手吧。顺利的话就连整个世界也」

「你是真——的没听明白吗。给点阳光还灿烂起来了。有本事整个世界你倒是整啊」

「不是！　是真的！　我真的发现了！　逻辑炸弹也好，向政府提的要求也好，那些东西都无所谓了。哪怕你现在在这里把我削成人棍都无所谓。只要留我一命，再让我挑战一次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可以……！」

　硬是把单纯的求饶说出了饿虎扑食一般的气势，魔术师挣扎着拱直了身子。

　把这个人的处置完全交给Zapp，Leo又一次转回去查看起了那个集装箱。虽然外壳被拆得七零八落早看不出形状了，内部倒确实是没受多少损失。从逻辑炸弹引爆用演算装置改造来的机器依然保持着把堕落王救下来时的状态。

　没有任何……

「嗯？」

　随着靠近集装箱，他注意到了。

「没有停下来吗」

　只是保持着通电中的话倒是无所谓。

　风扇轰鸣着，热浪扑面而来。以仿佛整个集装箱都架在火上烤一样的高温，演算装置正全负荷运行着。

　他的背后猛然爬过一片鸡皮疙瘩。

　并不是因为看到了什么。而是在这个城市存活至今的经验，让Leo本能地向后一跳。

「这个！　快把电源——」

　同样注意到异状的Zed已经飞身劈断了为集装箱供电的电缆。

　Zapp也一脚把魔导师踢飞向了远处，并一把拽住Leo的手腕，把他拉到了自己身边。

　一瞬间，Leo仿佛迷失在了被分隔开的空间里。

　明明只有数十厘米的距离，却仿佛是远比光年更遥远的长度。与此同时，他更切身感觉到了。

　光，声音，甚至空间的几何感都无法保持直线地扭曲向了同一点。在那扭曲的尽头，集装箱和那些电子计算型咒术用仪式道具像是一张卫生纸一样被挤压成了一团，然后消失了。

　如同水顺着排水沟溜走一般。从微米级的小洞中消失的一切都不会再回来了。这个宇宙的一部分，永远地消失了。

　而取而代之出现的那样物事，碾平了整个仓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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